2006年初,山西太原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太化”)对其合成氨分公司的甲醇技改项目对外招商,经过考察,太原恒兴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和太原达悦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兴”和“达悦通”)决定参与投资,三方共投入1亿元成立山西太恒达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太恒达”)来运作甲醇技改项目。
2006年甲醇市场前景颇为看好,但由于诸多人为因素,甲醇项目在具备投产生产的情况下屡次“被延期”,给太恒达公司造成2.5亿元巨额收益损失,使投资太恒达公司的两家民营企业恒兴和达悦通陷入为国家无法交纳税费,为社会无法安置人员就业,为投资人无法回报利润,连自身都无法生存的尴尬境地。这背后到底有哪些隐情?对国有企业的管理、招商有哪些启示?国有、民营企业的合作应遵循哪些规则?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赴山西太原进行了调查采访。
甲醇项目的投资背景
据达悦通投资股东贾一昉介绍,2006年初,太化股份合成氨分公司欲将其设备陈旧、产能低、能耗高的甲醇生产线进行技术改造,由于资金短缺改造项目始终无法进行,为了完成技改目标,太化股份以实施资产重组的融资形式向社会招商引资,在此种背景下恒兴投资和达悦通投资与太化股份进行了合作。太化股份是国有控股的上市公司。
记者在2006年10月12日三家公司签订的合同中看到,三方共同出资1亿元注册新公司山西太恒达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其中太化股份以实物资产出资4500万元,占45%股份;恒兴投资以现金出资4300万元,占43%股份;达悦通投资以现金出资1200万元,占12%股份。新公司由时任太化集团董事、太化股份副总经理、太化工业园区协调组副组长郑建宏出任董事长。
达悦通投资董事长李天明回忆说,在太化集团举行的签约仪式上,时任太化总经理狄重阳表示“让太化发展,让股东发财”是太化的理念,并承诺2007年6月底确保该项目投产。让投资方股东们都感到十分欣慰。
有了太化总经理的承诺和催促,两家民营企业于2006年10月23日在合资公司未注册前就先期打入太化指定的账户3000万元。合同约定在股东的第一笔资金注入之后,太化股份合成氨分公司原有甲醇旧生产线的生产经营管理应该移交太恒达筹备组,同时太化股份保证甲醇项目的技改增产符合环评、安全生产的年审条件,并换取涉及安全生产的有效许可证。
然而,后来的发展进程完全出乎两民企股东们的预料。贾一昉回忆说,已升任太化集团董事长的狄重阳根本无视合同,从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会上说一套,会下做一套。2007年4月23日太恒达成立,2007年5月底狄重阳就把合成氨的主要负责人郑建宏换为王兆平(因太恒达的甲醇项目是在太化合成氨分公司甲醇装置的基础上做技改,其运行与合成氨密不可分,太恒达的董事长与合成氨的主要负责人应为同一人兼任)。王兆平上任后,对太恒达采取不配合、不和谐的一系列做法,一路将三方股东推至相互对立的矛盾中。首先,单方随意抬高水、电、气价格;其二,强行霸占太化投入到太恒达的资产设备运行,而产生的费用却让太恒达承担;其三,私自撤走全部甲醇生产线岗位工人和配置于准备新机试机运行的工人;其四,重罚配合太恒达试机送气的领导和相关人员,更为甚者私自停掉太化投入到太恒达当时产销两旺、效益最佳并对合成氨和太恒达都起着节能、降低成本的旧生产线并拆掉装置,还要将新投资添置的太恒达新设备抢夺去准备“开车”时,激起了另外两家股东的强烈愤慨,王兆平的一句“太恒达在我的肚子里”导致双方动了手。对此太化不是平息事态,而是凭借自己管辖的兴化派出所和社会关系,把事态夸大,把股东说成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把内部矛盾定性为行凶。
屡次违约为哪般
达悦通公司股东、太恒达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贾一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两家投资公司在签约后即履行了合约,太恒达成立时,两家投资公司资金5500万元全部到位,并陆续补充投入2000万元,前后共计投入7500万元。但太化股份在实物出资、挪用太恒达资金、阻挠试车、办理安全生产许可证等方面存在明显的违反合同行为,给两家投资公司造成巨额收益损失和精神困扰。
2007年5月,在按太化股份单方提供的资产评估报告与对投入的实物资产进行核对清点的过程中,两家股东对报告产生了质疑。太化出具的报告和实物不符,存在以下两个严重问题:其一,有名没物和报废的资产660万元。其二,将合成氨分公司污水处理、灰融聚等几个项目的在建工程1300多万元也列入其中,这些与太恒达甲醇项目关联不大且不成系统,明摆着太化在拼凑资产,套资圈钱。
“在股东们提出异议后,三方股东重新签订了补充合同,太化股份将不属甲醇项目的资产撤出,确认3929万元实物归太恒达所有,从2008年9月23日至今账面上太化股份仍欠太恒达股份571万元投资额。而实际上,实物资产大部分合成氨占用,部分闲置。所投入的资产一直未交付太恒达,补充条款无一落实,变成文字游戏。”贾一昉对记者说。
据记者了解,在公司注册时,太化股份用其合成氨分公司的甲醇系统实物资产评估通过工商认证办理了新公司的注册登记,然而登记完后,清点核对时出现的误差如以上所述,且调整后的资产也没有补足,三方确认的实物资产也由合成氨用着,一直未过户到新公司太恒达的名下。
背后原因发人深省
本是一件互利双赢的好事,怎么就演变成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了呢?这也让两家投资公司的股东们感到非常不解。据记者了解,签订合同初期甲醇项目改造已经如期进行,原计划2007年10月份改造项目基本完成,进入试车阶段,然而,在此期间太化股份[8.67 0.70%]却调换了合成氨的主要负责人,太恒达的董事长郑建宏失去了话语权,使项目中断搁置,所有进程无一落实,太恒达问题越积越多。后经协调,太化股份又将郑建宏调回主管合成氨分公司。
据太恒达公司董事长郑建宏向记者介绍,合同签订后,两家民营企业的投资按照合同约定时间已经全部到位。当时确定在2007年10月改造项目基本完成后,就可进入试车投运阶段。但是自从2007年5月他被调离不再主管合成氨之后,整个建设项目就拖期了,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进行。
“太恒达在签订合资合同后,建设速度也很快,虽然有些不和谐,但项目基本没有太多耽误。到了年底,已经基本具备试车条件,但因为股东之间有着诸多分歧,试车工作就进行不下去了。”郑建宏说。
对于不能“开车”的原因,太化对外给出的解释是甲醇市场不好,但贾一昉并不认同,他说:“其实是由于我们的引资人也即太恒达的董事长郑建宏没有处理好他和狄重阳的关系。狄重阳的弟弟狄向阳原是太化的一个普通工人,狄重阳调到太化以后就把他弟弟从一个普通工人提拔成化工供销公司的副总经理,专门控制合成氨分公司的供销。由于揽权干扰了郑建宏的正常工作,郑建宏一气之下把他弟弟调走了,调走以后他们就结下怨了。这是在我们投资以前发生的事情,但作为投资人我们不了解这个情况,本来他们都是从山西天脊集团调来的,按理说他们关系应该很好的。我们主要觉得当时这个项目市场前景是非常看好的,而且是投资热点,但投到这里后,狄重阳为了报复郑建宏,就对我们这个项目极力阻碍,只要是郑做的事就不行。因此,他表面上在会上表态一定会支持,但会下就采取种种手段去阻挠。”
恒兴投资公司董事长、太恒达公司副董事长张凤廷认为还有一个原因是,太恒达的规范运营将堵塞合成氨的某些管理漏洞,使既得利益者无空可钻。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一条已经具备“开车”条件的生产线的闲置都是非常可惜的,它既给两家投资公司造成了损失,也使国有资产处于闲置状态,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玩忽职守吗?改革开放以来,国家一直鼓励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因为只有调动了各方面的积极因素,才能实现我国经济又好又快发展。国有、民营企业的合作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互利共赢,如果因为一点个人利益,就置国家乃至别人的利益于不顾,那必将害人害己,最终会毁掉一个企业的前程。
各方期待问题尽快解决
2008年6月,太恒达公司两家股东——恒兴公司和达悦通公司向山西省国资委做了汇报,在省国资委的敦促下,太化集团成立了太恒达问题工作组,将王兆平从合成氨撤走,换回郑建宏。并于2008年9月三方股东又签订了补充合同,确认了太化此前违反合同,但时至今日太恒达运转仍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恒兴投资公司董事长、太恒达公司副董事长张凤廷说:“2009年初,为彻底解决太恒达的问题,各方股东也做过努力,在承包太化合成氨的型煤车间、太恒达甲醇项目与合成氨造气资产置换等诸多方案上,三方股东代表通过讨论研究达成基本一致后,上报至狄重阳董事长均被否决。”
时间还在一天一天地耗着。贾一昉说:“按照合同副本成都通用公司的成本计算方式,以当时的甲醇价格,到2009年3月底太恒达的直接收益损失为2.52亿元,而且损失还在进一步扩大。太恒达应付项目建设款达1800余万元,其中一部分涉及农民工的工资,目前太恒达的问题已经演变成社会问题,职工由于无法上岗,收入得不到保障,已多次到省有关部门上访,他们希望省有关部门尽快介入调查,使问题早日得到解决。”
严重的经营滑坡已使合成氨1800多名职工每月收入不足1000元,2010年3月职工月收入又降至800多元,比同区其他企业职工收入至少相差1000元。可以说,目前,合成氨职工人心浮动,企业也随时有停产的可能,对社会稳定构成了很大威胁。
太恒达公司董事、达悦通公司董事长李天明最后对记者说:“太恒达的问题之所以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就是由于太化个别领导的人为因素造成的。面对三方合资且太化控股的太恒达公司,本应以积极的态度关心、支持、推进,然而个别领导为了个人的私利恩怨,却采用漠视、阻碍、牵制手段对待太恒达。太恒达的全体员工收入不保,度日如年,不希望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再次呼吁有关部门领导关注此事,促成太恒达问题彻底解决,挽回投资损失,维护国企和民企的利益,同时为社会的稳定、山西的经济发展和繁荣做出贡献。”